是选拔人材还是压制人材

                                郑建荣

如今各种学历考试、资格考试多如牛毛。市场规则决定考试也有价格。高的七百多元，低的几十元。比如某学历考试，考一门科目要付几十元，考完全部科目至少要几百元，而且不知道要考几次。职业资格考试的价格动辄六、七百元（比如全国翻译资格考试），一个失业人员一个月的救济金连考一次都不够，两个月不吃不喝才能积攒起考一次的钱。却从没有人说明一下考试价格是怎样定的，办一次考试成本是多少，有多少利润（既然教育和考试是产业，那就不用忌讳利润）。以前，报名手续是在指定地点由主考单位的工作人员办理的。考生填完报名表格，把表格和报名照、考试费交上去，就可以领到准考证了。现在大不相同了，信息时代，一切都自动化了。许多考试必须网上报名，没有电脑的人必须买电脑、装互联网，再买打印机，自己打印报名表、准考证、座位证。有的考试需要上传电子照片，那么就还得买数码照相机。这还不够，还要冒着被窃的风险开网上银行账户，否则就无法交考试费。理应由主考单位负责的本分事情，都推给考生了，这是真正的自动化。主考单位可以减少人手，提高利润，真是精明的生意人。近日正在报名的一个全国性考试对照片提出了严格的要求：1必须是jpg格式。2高度105---210像素，宽度75---100像素。3大小在50KB以下。考生看到这种要求简直不明白自己是参加摄影比赛还是参加翻译资格考试。不过，忙完了这些之后，依旧要去指定地点办理报名确认手续，也就是说现在的手续比原来更复杂。电脑是为人服务的，现在呢，人为电脑服务，忙得团团转。不但没有为考生提供方便，反而制造了重重障碍。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考完了，自己觉得题目做起来比较顺利，可结果却不及格。正常的人都会想到要看一下自己那份批改过的考卷。奇怪的是，花费几百元钱考完之后连自己的考卷都见不着。几乎所有的考试都有这样的规定：凡对成绩有疑问者，可以提出复核。复核只重新计算分数，不重新阅卷，考生不得查阅考卷。这种规定叫人瞠目结舌，把分数重新计算一遍怎能叫复核？考生不能查阅自己的考卷，所谓的复核有什么意义？考试的公正性何在？印在考卷上的是文化知识，不是国家机密。如果考试以普及文化知识、选拔人才为目标，那么就应该公开考卷，让考生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在今后改进提高，这是为人师表者都知道的道理。向社会开放的考试也应当允许所有的人在考试结束之后了解考试题目和阅卷情况，乃至参与对有关知识的讨论。这样才能体现考试的公开性、公正性，才能令人信服，才能达到普及知识的目标，倡导终身学习的良好风气。多年以来参加上述那个学历考试的人都听说过，主考单位事先定下了合格率指标，每一次考试的合格人数不能超过指标。考生的切身体会是平时认真学习，作好充分准备，解答时觉得比较顺利，结果却得到五十八分的成绩和“不能查阅考卷”的刁难。即使及格了，分数也比估计的低很多。外语口试考试时，水平和表现有明显区别的考生成绩却相同，都是六十分。主考单位当然会说，自我感觉良好不等于分数高。这是现成话。假如公开考卷，证明考生高估了自己的水平，那么考生无话可说。既然十年如一日地对批改过的考卷严加保密，不许社会监督，那就只能让人怀疑“指标”的说法和主考单位心照不宣。因为没有人知道那些考卷是怎样批改的。与此相反的是，没有用过的考卷倒是经常广泛流传。假如真的是由市场决定的产业，这种考试早就淘汰了。

考试原本是选拔人才、鼓励学习文化的手段。晋朝时，门阀制度造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的畸形社会。隋唐时，科举制度的建立打破了豪门世族的垄断，促进了文化的发展。有才华的人甚至可以被破格录用。从来没有人把教育和考试当作产业，当作谋取暴利的工具，用昂贵的价格、重重障碍把弱势群体关在门外。古代书生只要有盘缠，就可以进京赶考，想不到发展到今天，教育和考试进化成了摇钱树，义务教育的乱收费问题尚且是顽症，义务教育之外的当然都要由钱来决定了。没有交足钱，就别想参加考试。缺少一样设备，连报名都别想报。即使参加了考试，也不知道别人给自己的分数是否公正。成千上万的人被迫把精力和时间消耗在业已成为赚钱机器、价格昂贵、不公开不透明的考试上，任人操纵，随着它一起旋转。它转出了什么？以翻译为例，正规出版社出版的外国文学作品，电视台每天在播放的译制片的对白，病句破句是家常便饭。它们的翻译者自然是通过各种考试、有文凭的。至于翻译是否准确，读者观众没有见过原文，无从考证。不过，母语尚未学好，翻译可想而知。 

对于这样的考试只有两个解决办法。一个是消极办法——取消。一个是积极办法——整顿。如果既不取消又不整顿，那么，对于社会而言，将断绝人材。对于个人而言，将断绝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