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大帝东征和外国文化的俘虏

                               郑建荣

近日，读到了余秋雨的题为《中国处于文化孤立之中吗》的文章。作者认为“国际间对于我们的文化话语，在整体上仍然处于不乐于接受的状态。”作者并没有直接说明中国文化在国际上的地位，但是，全篇文章充满一股令人憋气的自卑情绪，这似乎已经告诉我们作者的态度了。作者还列举了在我国两次世界博览会上的窘境。这倒是令人深思的。作者又说，“……中国的文化历史不等于今天的文化实力……处于文化之中更不等于获得了文化自觉”，并指出一些人向外国宣传我国文化时好用“排比句”，这些都说得很对。但是，在论述没有一种文化能够征服世界的时候，又出现了常识错误。

他说：“如果哪一天，南非、冰岛、拉丁美洲的学校里都被迫响起了背诵《楚辞》和唐诗的琅琅书声，那么，屈原和李白的在天之灵也会痛哭失声，因为这对于中国文化来说也绝非吉兆。古希腊亚里士多德的学生亚历山大征服亚洲而半途夭折，反而造成希腊文明的衰落的教训，便是一个例证。”

亚历山大，即亚历山大大帝，马其顿王国国王腓力二世之子。他曾拜亚里士多德为师。西元前三三八年，希腊在喀罗尼亚战役中败于马其顿，遂被马其顿占领。亚历山大亲自指挥了这次战役。前三三六年，亚历山大继位后，发动了侵略东方的战争。目的当然是为了掠夺土地、人口和财富。凡是发动不义战争的人都是贪得无厌的掠夺者，亚历山大也不例外。他根本没想过什么把希腊文化推广到东方去，他只是为了东方的财宝。在巴比伦、苏萨、波斯波利斯等地，他掠得价值十五万他兰同的金银财宝，而且，攻城略地，屠杀平民，把发生反马其顿起义的希腊底比斯城夷为平地；攻陷腓尼基推罗城之后，将三万平民变卖为奴隶。试问，有哪一个以推广文化为宗旨的人会如此惨无人道？有哪一个文化使者会通过侵略和屠杀来推广文化？再者，希腊文化的衰落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之后就逐渐开始了。亚历山大帝国只是一个军事和行政的联合体，亚历山大死后，帝国随即分裂，军阀割据，长期混战。经过短暂的“希腊化时代”，前一四六年，希腊并入罗马版图，希腊文化告终。战争破坏是希腊文化衰落的主要原因。与希腊文化的传播以及其他民族是否接受希腊文化毫不相干。

作者又写道：“……文化在呈现形态上，以差异为第一特征，以差异间的互相欣赏为第二特征。李白和杜甫是好朋友，但是，如果他们因为友情产生了写作上的趋同，则是唐代文化的悲哀。幸好没有发生。这还只是在说一个民族一个朝代，如果把事情扩大到不同民族国家、不同文明背景的文化之间，差异就更重要了。”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文化，同一民族的作家有不同的写作特点和风格，这两个方面怎么能作比较呢？写作特点和风格完全相同的作家根本不存在，而被其他文化同化的民族却是存在的，比如古埃及就是一个例子。作者还写道：“好莱坞‘征服’不了世界，发行量并不是‘征服’的证据。我到过世界上许多国家，他们没有自己的电影事业，看的全是好莱坞。连当时的伊拉克都是这样。但说到底，他们根本没有变成美国文化的俘虏。正如鲁迅在《拿来主义》一文中所说，难道吃牛羊肉就会变成牛羊？”平民百姓没有条件出国，伊拉克有没有变成美国文化的俘虏我们不知道，但是我们知道今天有许多中国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全盘接受了外国的文化垃圾，却抛弃了民族的文化瑰宝。许多人对民族文化、艺术、思想、历史乃至语文一天比一天陌生。同时，无法分清精华和糟粕，不知道什么是文化。小吃点心、衣服纽扣、喝酒打麻将反倒成了文化。另一方面，文化成为产业之后，盲目地引进外国的东西，盲目地模仿外国的事物，连外国的语言文字都生搬硬套地移植到汉语中来了。后果之一就是造就了一种不文不白、不中不洋的半拉子当代白话文，却又并未真正学好外语。仔细听听就会发现今天讲一口“洋泾浜”外语的人不在少数，甚至包括对外场合的口译人员。还自以为与国际接上轨了。这都要归功于文理不通、病句破句连篇竟然能够出版上市的诗、文、小说，它们不是已经成了社会学习的榜样了吗？因为它们是精英、大师发明的。

国人长期徘徊于全盘继承民族文化和全盘否定民族文化之间，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已经徘徊了一百多年了，连汉语都陷入了史无前例的混乱之中。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成为外国文化的俘虏倒是奇迹了。

               二零零八年十一月二十七日